双拥故事会丨真正的“长空之王”，生死考验超乎你的想象

说起五一期间最火爆的国产电影，肯定非《长空之王》莫属，这部电影讲述了一群战斗机试飞员的故事。男主角雷宇在机长张挺的带领下，经过艰苦的训练和考验，最终成为一名优秀的试飞员，并一起参加了歼20战斗机的试飞任务。

影片中，雷宇和张挺驾驶的飞机发生了事故，为保护雷宇，张挺将唯一的弹射座椅留给了他，自己则壮烈牺牲。

这样的情节设定，并非是为了煽情虚构的，您刚才也看到电影里的台词了——“试飞员是刀尖上的舞者”，选择试飞员的工作就是选择了向死而生。

本片的真实原型，取材于作家张子影的报告文学《试飞英雄》。这本书里记录了中国试飞史上牺牲的29位试飞员和十位立功的英雄试飞员的真实故事，而我们今天要介绍试飞员就是其中之一。为什么要介绍他呢？

与死神过招，为中华飞翔

军事飞行一定是伴随着有牺牲出现的。那么在空军从成立到现在60多年的历史上，也有2000多位飞行员献出了生命，就我们试飞部队而言，从60年代到现在也有29位战友献出了生命。

说出这番话的，就是咱们今天男主角——空军某部原副部长、特级飞行员李中华。

还是先回答最开始的问题，为什么要介绍他？我先跟您说说他获得过的荣誉，兴许您就能明白了——

要知道，我军的最高荣誉是：“八一勋章”，然后依次是荣誉称号、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优秀士兵、个人嘉奖，可以说，荣誉的等级越高，获得的难度越大。

李中华在军旅生涯中，曾荣立一等功１次、二等功６次、三等功７次，被表彰为“全军优秀共产党员”、“全军爱军精武标兵”，被中央军委授予“英雄试飞员”荣誉称号，2017年，我军自1955年之后，首次评选出了十位“八一勋章”获得者，李中华也名列其中。

中央军委举行颁授“八一勋章”和授予荣誉称号仪式。图中右三为李中华

可以说，作为一个军人，他把能拿到的荣誉都拿了个遍。那么问题又来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会得到这么高的认可呢？

先给您举一个例子。

歼-10战机您肯定听说过吧？它是我国自行研制的、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高性能、多用途第三代战斗机。

2003年的时候，李中华执行歼-10“低空大表速”的试飞任务。“低空大表速”就是要在飞机不解体的前提下，飞出飞机速度所能达到的最大逼近值，而且必须在高度低于1000米时完成。这可是歼-10战斗机试飞中最难啃的“硬骨头”，自然也是最危险的任务。

飞机一旦出现空中解体的情况，损失的不仅是一名优秀的试飞员和一架昂贵的飞机，试飞的数据也会随着飞机解体而无从考察。因此驾机起飞时，没有人知道李中华还能不能回来。

要知道，在之前的飞行中，歼10的时速在接近1400公里过程中，就出现了前起落架护板变形撕裂，机翼前沿的铆钉被吸了出来，油箱开始渗油等等状况，而这次试飞，速度还在继续增大，飞机很可能会因为突然的颤振而瞬间解体。

在回忆这个经历的时候，李中华说：“俯冲的时候，座舱里边安静的有些可怕，我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而且耳机里边鸦雀无声，我的战友们都很配合，防止影响我的判断。那么我往下飞的过程，我其实是把我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调动起来，判断飞机的状态怎么样，会出现什么趋势。我紧紧地盯着座舱里边的各个系统和速度表的指示，我觉得那一段时间真的特别的煎熬，感觉特别的漫长。当最后时刻我看到速度表达到了1450的时候，我就兴奋的向指挥员报告，飞机达到了设计数，终止动作的时候，速度表指到了1453公里，这是目前我们歼10飞机的飞行最快纪录。”

据统计，李中华此次低空飞行所产生的强大震荡波，竟然将方圆十里内的建筑玻璃全部震碎，足可见他在飞行时，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这还只是李中华试飞员人生中的一件小事。他从军34年，安全飞行3150小时，驾驶和试飞过26种机型，创造了国内试飞史上10多个极限课目第一，遭遇过的空中险情达数十次……就冲这些数字，您觉得他是不是应该得一个“八一勋章”？

不忘初心，矢志空天

其实，李中华小时候和很多男孩子一样，喜欢兵器、飞机以及一切和军事有关的事物，他的父亲曾经是抗美援朝的老兵，从小更是没少听父亲讲战场上的事。

咱都知道，朝鲜战场上，美军的实力相比于中国军队，说一句是“降维打击”都不为过，特别是美国空军的杀伤力，那真的是志愿军的噩梦，所以这场战争咱们打得非常惨烈。

这些事一直在激励着李中华，要为增强中国的空军实力出自己的一份力。为此，他大学时就报考了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发动机专业。

到了1983年7月，刚从大学毕业、准备继续报考研究生的他，赶上了空军首次从地方大学生中征招飞行员，李中华想都没想就报名了。

一位老教授不理解，以李中华的成绩，完全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航空工程师，为什么要去空军当飞行员？李中华却说：我从小就向往蓝天，崇拜空军飞行员，今天机会终于来了，我决不能放过的！

不过这事儿是需要得到家人认可的，当时的通讯手段比较落后，最快的方法是发电报，一个字三分钱，在那个年代可不算便宜。

李中华最后发去了14个字：“部队来选飞行员，我通过了，准备去。”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父母的回电，干净利落就仨字儿：“不同意！”

李中华没有放弃，他再次发电报说：“体检和政审都做完了，我想去。”

这次的回电，足足等了三天才到，内容只有六个字：“选准了就干好。”

事后李中华才从弟弟那里得知：收到第二封电报后，父母两天两夜没合眼。

父亲亲自体验过空战有多惨烈，当然不愿儿子涉险，但他也明白什么是军人的荣誉。最后，他想了整整三天，也终于劝服了妻子：“孩子长大了，让他去，别留下遗憾。”

知道这件事时，李中华才体会到父亲为何给自己取名“中华”。

成为空军战士的李中华，是满心欢喜的，但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之后的路会充满危机与挫折。

在一次任务中，他驾驶着歼-6战机去拦截一架他国的运输机，最后却因为油量不足无功而返。

这件事带给了他极大的触动，此后，他便努力成为了一名空军试飞员，投身到了中国军机研制的第一线。

上世纪90年代，李中华先后三次赴俄罗斯国家试飞员学校培训学习。

他不仅克服了语言难关，还进行了先进的理论学习和尖端项目的实践训练。

为了加快学习进度，他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最终用4个月就学完了其他国家试飞员一年才能完成的课程，并成为了我国少数几个获得国际试飞员等级证书的试飞员、以及“苏-27失速尾旋”“三角翼飞机失速尾旋”教员，还有能飞“眼镜蛇机动”的飞行员。

什么是眼镜蛇机动？

它是由苏联人发明的一种著名的飞行动作。简单说就是在飞行过程中，飞行员使机头上仰到110度到120度之间，形成一种机身仰面朝天的姿态，然后再恢复到原来的水平状态。

这种姿势在近距离空战中可进攻可防御，非常有用。而要完成它，难度是极大的，即使是在俄罗斯，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资深试飞员能做到。

而李中华在进行眼镜蛇的测试时，不仅成功完成了动作，更是反复重复了6次！成为了中国掌握“眼镜蛇机动”的第一人！

从俄罗斯毕业离校时，李中华丢掉了所有的衣物用品，按最大行李负荷带回了自己积累的全部笔记和飞行材料，总重量达20多公斤。这些资料，至今仍被他悉心保存。

挑战极限，积累经验

李中华是幸运的，他赶上了我国国防航空工业改革开放后第一次飞跃式发展，并与其他队员们全程参与了以歼-10为代表的三代机的大部分重要课目的试飞。

那么，在他的试飞生涯中，他遇到过多少危险呢？

在电影《长空之王》中，反复提到了一个词，就是“失速尾旋”。

失速，指的是飞机失去保持正常飞行的最低速度。飞机在运动中，一侧机翼如果先于另一侧机翼失速时，飞机就会朝先失速的一侧像螺旋一样旋转，这就是“尾旋”。

世界上的很多战机的失事，都是失速尾旋造成的。人类第一位飞上太空的宇航员尤里•加加林，就是死于尾旋。而这个挑战，李中华早在1995年就面对过。当时，他驾驶着飞机冲到了12000米高空。

飞机进入尾旋后，旋滚着坠向荒原。超过身体2倍的载荷让他全身血管暴胀，身体像凌迟一样痛，几乎让他晕了过去。

在这种极限状态下，机载系统不能完整地记录所有数据。李中华只能忍着剧痛，用大脑把一切数据记下来。

飞机转过五圈后，他获得了极限数据，立马开始操控飞机。可是很快，险情出现了——两台发动机竟然同时停车！

这是世界试飞史上从未出现过的难题。生死只在1秒之间，但他还是凭借过人的技术和命运的眷顾，重启了发动机，最终冲出死亡地带，安全返回地面。

“开最新型的飞机，做最惊险的动作，出最有分量的结论，这是试飞员的责任。”这是李中华对自己职业的定义。

如果说，第一代试飞员是勇气型的，第二代试飞员是技术型的，那么，李中华和他的战友们就属于第三代专家型试飞员。

他们是飞行员，也是工程师。他们有着专业的航空工程学科背景，也有着实践得来的飞行经验，能在飞机设计、改进方面给出专业意见，在空军与航空工业之间建立沟通。因此，在很多个日夜里，李中华总是一个人不断地翻阅资料、写下思路，为下一个任务难题寻找答案。

就说挑战的歼-10飞机26度大迎角飞行那次吧。大迎角飞行能使飞机获得更好的低速机动能力和操控稳定性，是衡量战斗机的一项重要指标。

在试飞过程中，飞机迎角已经到了25度多，靠常规操作已经很难再有提升。这时，李中华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动作：他脚下急剧蹬舵让飞机横向滚转，滚转的同时产生侧滑。

这在正常操作中属于严重错误的动作，而此时却令飞机迎角猛然超越了26度！

李中华的耳边不停地响起“极限迎角”“极限侧滑”的安全告警声。26.2度、26.5度、26.7度……李中华敏锐地发现，飞机竟然仍有潜力，于是，他屏息凝神，继续保持着超常规动作，最终将迎角奇迹般地拉到27.6度！

经历了与死神的多番角斗后，他终于带着宝贵的数据，平安地“满载而归”。

像这样的歼-10战机的定型试飞还有很多次，李中华作为主力试飞员共完成了57个一类风险课目，提出了10多项设计改进意见和建议，使歼-10战机的多项性能达到世界先进水平，与战友携手创下了“三代机试飞零坠毁”的世界奇迹，为歼—10战机的最终定型作出了重大贡献。

而要说起李中华试飞生涯中最危险的一次，发生在2005年5月20日，当天，李中华和战友梁剑峰驾驶国产的三轴变稳飞机进行试飞。

这架飞机是堪称“国宝”，当时，世界上只有美、英、法、俄和我国有这种飞机，别提有多金贵了，李中华对它的描述是：三轴变稳飞机是可以模仿不同的像类似于歼击机啊轰炸机啊运输机啊它的飞行特性，同时呢在那上面可以进行不同科目的一些试验，来检验飞机的性能，那么我们国家像这样的标准飞机，独此一架就这么一架。

那次的试飞还算顺利，然而惊险一幕却在准备着陆的过程中发生了：突然间飞机急剧地向左滚转成倒飞状态，接着在侧下急剧地摆动，我们两个一下子就可以倒扣在这个座舱里面，人是悬在那里。

面对飞机的瞬间倒扣，李中华和战友梁剑锋没有选择跳伞，而是采取各种措施，努力想把飞机翻转过来，然而无论如何操作，飞机都没有反应！此时，麦田、村庄向他们急速扑来。

生死关头，李中华依然沉着冷静，“这个时候我猛然一想说这个飞机它就是多了一套变稳系统，是不是计算机发射信号直接给到舵面上不受控制？所以我就一把把右侧的三个电门关掉，我一把它关了之后，这个飞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啪就停在那个地方，尽管还在倒扣着还在下降，但是飞机已经不飘了不偏了，这个时候我赶快压倒把这个飞机从倒扣过程中给改平给转过来转正，然后将飞机从俯冲中拉起来，等我把这个飞机从俯冲中拉起来，离地面的高度还有200米，7秒钟的时间，这个时间很短，来不及想别的事情，保护飞机是第一位的，保护了飞机我就可以保全我自己。”

就这短短的7秒钟，李中华凭借着沉着应对，避免了机毁人亡，也保住了数十年来我国上万名科研人员的智慧和心血。

而在落地之后的30分钟，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他，又开始了另一项试飞任务。

为人低调，致力科普

这么危险的工作，李中华该如何让家人放心？

如果您的至亲有这么一位试飞员，估计您的心每天都得提到嗓子眼。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李中华每次回家都是报喜不报忧，但是，互联网时代，消息是瞒不住的。“比如说像我那个05年的时候，5月20日，那当天出来的情况，我还在空中飞呢我爱人她从我们那个单位的这个局域网里边就看到这个情况了，看到情况回家之后，唉呀她就一把抱着，我觉得我能够回来很不容易，我是想说什么就是说试飞员做这份工作有他的职业特点，你家里的人没有必要跟你去担那份心，在她不需要知道的时候，你不要让她知道，从来回到家里头不说飞行的事情，我只是说那些愉快一点的轻松一点的话题。”

因此，当李中华作为荣誉试飞员在全国做巡回报告、回到家乡抚顺的时候，他也婉言谢绝了领导想接他父母来的好意。

一来是因为他不想在父母面前张扬，更重要的是：他不愿父母知道自己曾经历过的那些险情。

退役后的李中华，依然在以中国航空学会科普委员会委员的身份，积极开展航空科普教育，他先后为几十所院校授课，有时还要开车上百公里，专门去为偏远地区的孩子们做宣讲。

退休后，李中华加入中国航空学会，致力于航天知识科普活动。图为向学生普及航空知识。

每当学生们问起他试飞的惊险经历，他总会简短地一带而过，更多的是向年轻人讲述航空飞行的巨大魅力。

在李中华看来，一个国家，不能没有敢于探险的人，而他早已将自己化为搏击风雨的雄鹰，引领着一批又一批的后继者，用自己的翅膀托起中国空军腾飞的一片天空。